文/何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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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榆树坪的清晨，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浮云，三九寒天的恶冷冻得地下龟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整个村子还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余钱来从热烘烘的炕上起来，走到院子南墙的一堆柴垛下面，扯出来几根干干的洋槐树枝，顶着膝盖咔嚓咔嚓折成了几截子，拿到北房里，然后坐到炕上，一根一根地戳到火炉子里点燃，架上了茶罐罐喝起茶。

随着鼓起的腮帮子有节奏地“噗、噗”吹起，火星子噼噼啪啪炸响，整个屋子叫烟熏得连自己的眼睛都睁不开，吹起的烟灰就像飞舞的蚊子，抬头看着黑黢黢的椽檩和一盏几乎只是一点小亮光的白炽灯泡，若有所思地回想着，辛辛苦苦大半生，日没出而作，日落半夜而回，到头来还是穷尽一生，再回头看着还在熟睡的儿子，不由得心头一紧，儿子已经三十大几了，还没有给他说上一门亲事而至今尚未成婚，这也成了余钱来的心头大病。

他叫醒了熟睡中的儿子，“求宝！求宝！你起来吧，大大给你说个事！”随着一声懒洋洋的答应，“哎呀！大大，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能叫我多睡一会儿吗？起来也没活可做。”

“你快点起来，给我拿点喝茶馍馍去，我给你有话要说。”求宝很不情愿地钻出被窝，后背印出来了一片整齐划一的格格——席子纹，与其说是睡觉，还不如说是睡在铺满小石子的地上呢！只不过热烘烘身子下还是让人眷恋着当下的暖意。这是那个年代大多数家庭的生活写照。

求宝穿好衣服，下地走到一个老式柜子前，踮起脚，手伸进一个竹筐里取出两三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蒸馍馍，“大大，这硬的您能咬烂吗？”“没事，一点一点的就叫茶水泡化了。”求宝拿起斧子，衬着一块木头垫墩，一斧背砸下去，几下就将几个硬如石头的蒸馍砸碎成了若干块，放到他大大的火炉子旁边，然后又上炕坐到炕上暖被窝了。

在这乌烟瘴气的屋子里父子俩沉默了一会，余钱来开口说道:“求宝啊！你娘死得早，你已经是三十大几的人了，要是在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家里，你早都应该成家了，可是在咱们家这样的条件下，媒人都不给咱说亲，更谈不上哪个姑娘会看上咱家这个条件，你妈走了没几年我才还清了娶你妈时所欠的债务，这些年来我硬在牙缝里抠着积攒了一点钱准备给你娶媳妇呢！”

求宝一听给他要娶媳妇，立即来了精神，应声道:“大大，那啥时候给我说亲呢？我做梦都想有个媳妇儿啊！”

“唉！这十里八乡可能没你的茬茬儿了，听说在柴里村有个人专门从云南那儿往过来贩卖女人，我今天到中午天气暖和了走柴里村去，碰碰运气，看给你能买一个媳妇不？”

求宝问道，“那要多少钱才能买一个？”

“哦！我听说是一万块钱。”

“那咱们家有那么多钱吗？”

“有！这些年我积攒了一万挂零的，给你买一个媳妇绰绰有余。”

接着，余钱来下地半跪在地下，从洋灰床子底下拽出来一个纸箱子，只见这个纸箱子上密密麻麻一道又一道地缠满了草绳，他拿着剪刀一根一根地剪断草绳，从一条烂裤子的裤裆里抖落出来一张张十元、五元、二元、一元的人民币。

求宝眼睁得犹如铜铃，诧异得半晌没有合住张开的嘴，涎水就像上了线一样的往下流淌，把一条烂被子弄湿了一大片。求宝说:“大大！我长这么大连一根五分钱的冰棍都没吃过，谁能知道你攒了这么多钱呢！”

“瓜娃子，就是这么多年来在牙缝里一分一分的抠出来给你娶媳妇的。”一五一十地数了好几遍，足足的有一万零一百三，然后又塞进烂裤子，装到纸箱放到炕上用被子盖住了。给求宝说，“你今天别出门，就守着家里，万一有个闪失就要了我的老命啦！”求宝连连点头，“大大，你放心，你走了以后我连大门都不出半步的。”

临近中午，余钱来穿着他那一双左右不分的毡窝窝鞋出门了，求宝看着才五十挂零的父亲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出家门，不由得自责起来，是啊！都怪我没本事，不然就不会让父亲为他如此操劳，不会让父亲如此沧桑得像个八十岁左右的老头。

走了两三个小时，到了柴里村，打听着到了人贩子柴二虎家里，柴二虎警觉地盘问了一下余钱来的事由，看着这个佝偻着腰身老实巴交的余钱来，豁然打开了话匣子:“啊呀！你可算是命好，总算你找对门路了，前些日子我正好到云南做生意，不经意间碰见了那边的兄妹俩，说他妹妹男人死了，看能不能在咱们这儿给找个人家嫁出去，我也是个热心人，一口答应下来，现在就在我家呢！如果你可心，咱就给你撮合，给你拾掇上做儿媳妇去。”余钱来这个高兴的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行！行！行！

柴二虎架起柴炉子，热情地先让余钱来喝茶，然后出去钻到西厢房，不一会儿就领着兄妹二人过来了，相互见过后，沉默了一会，柴二虎打开话题，说道:“远乡来的他爸爸，咱就直接说了吧！长话短说，你看这女子身条子就是一个能吃苦耐劳的女人，看这屁股又大又结实，肯定给你会生好多孙子的，大屁股女人生儿子呢哦！可不要到时候下的崽子多了你儿子养不起哈。”

余钱来眼睛斜瞄一眼这个女娃，只见她齐耳短发，一米七开外的身架，黑黑的大脸盘犹像“如来佛祖”，塌塌的鼻子，厚厚的嘴唇，怎么看都像《西游记》里的黑熊怪，再往下一瞅，宽阔的肩膀前面两个硕大的乳房圆溜溜的就像旧社会地主老财头顶上的瓜皮帽，随时都有掉到地下砸两个深坑的感觉，粗壮的腰身下两条大象腿铿锵有力，再往脚上一看，天啦！这哪是普通女人的脚啊，一大群的男人里面也找不出来这么大的一双脚，穿的鞋少说也是46码的。

柴二虎看着余钱来惊诧的神情，说道:“她是云南靠近西藏那儿的人，名字叫卓嘎，是少数民族，基诺族，你可能都没有听说过，她们那儿是高原气候，所以人皮肤黑，她们从小就在大山里放牧奔走，所以身子骨比较强壮，赤着脚长大的，脚就自然而然不受束缚地长大了。”

兄妹俩也在一旁小声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反正也听不懂。柴二虎接着说道:“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你同意，我的中介费包括彩礼一共一万，明天我就把人给你送到家，如果不同意咱就当今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给你说实话，这就是跟骡马市场上的交易一样，走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喽。”余钱来若有所思地说:“行！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柴二虎领着兄妹俩来到了榆树坪，整个榆树坪都炸开了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求宝家的院子里，好热闹的场景，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看看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民族的人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像外国人啊？还是卓嘎很大方地站在人群前面的屋檐下，像给别人开会似的挥着手，操着南方人生硬的普通话，瓮声瓮气地说道:“乡亲们！从今以后，我就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也就是咱们这个村里的一员了，往后还需乡亲们多多担待，还请大家回各自家里去吧！改日我们家会招待一下乡亲们的。”

其他人都各自回家，余钱来抱出了纸箱子，然后把整成一沓子一沓子的钞票如数的交给柴二虎，柴二虎说道:“他爸爸，你就放心地等着抱孙子吧！我给交代一下就和卓嘎哥走了，你们就好好地过日子。”柴二虎把兄妹俩叫出房外，叫余钱来父子俩先在房子里待一会，一阵子的功夫，他三人就三一三十一地把一万块钱分掉，然后走进来说:“他爸爸，我和卓嘎哥就先走了，等过上十来天她哥就看她来了，你父子俩要好生照顾卓嘎哦！”

傍晚，吃完晚饭，余钱来说道:“卓嘎啊！现在就是一家人了，你们俩以后要齐心协力地让咱们家好过起来，现在你们俩就睡到北房里，我就到隔壁的草房里将就着睡一晚上，明天我再拾掇拾掇就行了。”

夜幕降临，余钱来看着北房里的灯关了后，他悄无声息地拿了个木墩墩，坐到炕眼子旁抽着旱烟，听着屋里炕上的动静，冻得老汉清鼻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流，这样连续几晚上，屋子里总是没什么大的动静，他实在忍不住了，把求宝叫到跟前问，“我娃啊！你是不是还没碰过你媳妇啊？”

求宝说道:“人家每天晚上睡觉都不脱衣服，我试着在腰间摸了一把，发现她好像系了几条裤带，捂得严严实实，我试图强解她的裤腰带，叫她转过身来一把差一点把我的命根子都扯掉了，扬言我如果再动她她就咱家不待了，让我重新打光棍去。”

余钱来听着原来是这样啊！这样下去不光白花完了家底，抱孙子简直就是做梦，他出去在村子里叫了两三个小伙，然后都吩咐一番，进到北房，一拥而上压住卓嘎，余钱来拿着剪刀正准备剪裤带，说时迟那时快，卓嘎腿子扬起一蹬腿，把余钱来蹬得飞出了两米开外，疼得老汉在地下大声叫唤。

求宝和小伙松开卓嘎，赶快看看老汉有事没事，这时，卓嘎一股脑儿起来，没命似的朝大门飞奔出去，余钱来忍着痛，大声喊道，“别管我，赶快叫着村子里人追你媳妇去！”

他们几个人顺着卓嘎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只见前面尘土飞扬，卓嘎从高几米的崖上跳了下去，跑得就像挨了一枪的野兔，村子里人闻讯都赶了过来，一两个人的体力跟不上，大家就轮番追赶，结果在沟底下追上了卓嘎，她已经累得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反正累得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有个小伙一把撕开她的衣服，胸脯上露出来两半个皮球，皮球碗碗里面装着几千块钱。大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一个男人伪装的女人，难怪乳房硕大，难怪……大家伙把这个伪装的女人往公安机关扭送，只留下求宝在沟底哭天喊地地嚎啕大哭。

#农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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