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

行道江湖第七回

发布时间:2023/3/26 16:5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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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守真在云光洞淡静苦修17年,开始时尊崇儒学和佛教,后来专心致志地钻研黄老之学,虽然竭心尽力,却一直未能窥见到道教的真正源头,不觉长叹道:"没有师父的教导就不能脱离尘世成道,这话实在呀!"于是决定下山访道。

自清顺治四年(年)开始,历经两年多时间,足迹遍布关内的名山大川,于顺治六年(年)来到山东即墨县马鞍山聚仙宫,拜谒了聚仙宫监院李常明。李常明是道教龙门派第七代弟子,号紫气真人,曾为明万历年间进士,学识渊博,道法高深。尤其精通药理,善于因病施药,而且服用他所配制的药效果特别明显,常常是药到病除。时人对他的医术十分敬佩,以致越传越神,说他用泥搓成的药丸可以治愈百病,因而被称为泥丸道人。

郭守真拜谒李常明,"晤谈之余,心源契合",于是向李常明表达了拜师学道的愿望。李常明为考察郭守真的诚意和悟性,设下了许多难题来测试他。见他谈吐不凡,谦恭有度,且学道的决心十分坚定,颇感欣慰。心想郭守真数年访道,不畏艰辛,行程逾万里,是可造就之人,将来必能将龙门派道统发扬光大。便决定收度郭为道教龙门派第八代弟子,并举行了正式的拜师仪式。

郭真人跟随师父修行数年后,再次回到八宝云光洞,吩咐护洞灵兽,谢绝一切外缘,潜心修行。因此所学日渐精进,一言印证,全体通明。觉前此千经妙谛,滴滴归源;视后来一切众生,人人可度。郭守真后有《遇师》一诗,表达了他师从紫气真人学道的感受:"隔断红尘别有天,磨穿铁杵已多年。猛然打破无缝塔,偶尔栽成出火莲。运起坎离天上月,佩来卯酉水中眠。雪深无尽寒梅放,荷我仙师指道渊。"想当年自己隐逸辽东十数载,虽有修道的恒心,但因无师指点,纵然磨穿铁杵,依旧如山重水复,难得真谛。

以致于"披星跋涉过千日,沐雨崎岖历百回",如今得恩师亲传,恰如打破无缝之塔,柳暗花明,心胸豁然开朗,因此对恩师的教诲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同时继续坚守戒律,净心修行。

据《九顶铁刹山志》记载,郭守真复归铁刹山云光洞,前后判若两人,此番修道亦发精诚,"饥餐松子,渴饮洞内天然泉水,久则不饥不渴,余阴殆尽,怡然乾健,温养而神通大化,涵虚以妙证金身。"他此时的修为,已达到了龙门派创始人长春子邱处机所说的"心即是道,道即是心,心外无道,道外无心"的境界。

因他又懂得吐纳工夫,兼通医理,身体十分康健,行走如飞,足迹跑遍本山各处,得意的时候,就吟诗词来自我悦乐。这只黑熊,是他偶尔在长白山采药,遇到一群猛虎围攻一只母熊和一只幼崽,虽无人援手,但母熊因伤势过重,奄奄一息,临终前将幼崽推到真人面前,眼含热泪,苦苦哀求,最终无奈,郭真人对它发誓,收做护法童子,母熊才合上双眼。

郭真人不许孩子把小熊当畜生对待,因其雌性,称为黑姐。后来,郭真人七宝金丹练成,三颗金丹下肚,黑熊痛苦万分,肢体上的皮毛大面积脱落,身体上鲜血淋漓。孩子见此情形,悲痛万分,恨不能以身替代。郭真人摸着孩子的头说,这是好事,也是必经的过程,服下丹药,必须脱胎换骨,经历劫难方能得到人身。黑熊化形后,果然一绝色少女,许是熊体,原本庞大,最终变得一张绝色萝莉脸,浑身魁梧,都是肌肉,兄弟看在眼里,说不出的别扭。黑姐虽然肢体拙笨,对兄弟却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让他。

当初黑熊外出觅食,见山神庙里有人生病,正思量如何把人带回去,却发现一只饥饿的豺狗准备行凶,随即暴怒,打死豺狗,救了兄弟。兄长讨饭回来,看到豺狗的尸体,却不见兄弟的身影,极其暴怒,几乎要把山神庙拆掉,同时自己脸上,因为懊悔,把自己打的鼻青脸肿,若不是郭真人托付樵夫捎信过来,他敢把自己打死。

恨自己无能,使兄弟遭受如此惨遇,五尺高的汉子,从来没有被困难压倒过,这次却如中雷击,他一边哭喊着兄弟的小名,一边抽打着自己的嘴巴,鲜血与泪水顺着眼角嘴角流下来。开裂的缝隙被烂草塞住,山神庙的大门被堵上。神台上的山神老爷,依然赤着身体,双手抱拳微笑着,它的台前一堆干柴在燃烧,冒出熊熊火焰。火焰上方,倒霉的野狗被扒光了衣裳,周身烤的焦黄,兄弟俩乞讨为生,唯一的作料只是盐巴。

即便如此,在盐巴的浸润下,野狗的身体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兄弟刚喝了些热水,神情稳定了一些。可能因为风寒,高烧还是不退。穷人命贱,路死路倒,沟死沟埋。可是兄弟还小,人生什么样子,他还没有体会过,就这么死了,未免有些亏。更何况,父母临终前一直拉着自己的双手不肯咽气,他知道,父母放不下没满周岁的兄弟。从那一刻起,他感觉自己好像长大了许多。他跪在父母面前,对着二老发誓,今生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保护着这个兄弟。兄长摸索着来到郭真人的洞门口,长跪不起,感谢郭真人的救命之恩。郭真人含笑扶起他,允许他在洞外搭建茅屋,择地居住。

“小灰!不要跑!”原始森林的边缘,一只硕大的灰毛老鼠,象见了猫儿一样四下逃窜。身体单薄,却很健康的兄弟在后面紧紧追赶。他的身后不远的地方,哥哥卖力地砍伐着干枯的树干,地上的柴禾已经堆了象座小山。由于哥哥的力气较大,每次砍的柴禾干燥,捆的个头也大,与柴禾市上的价格相同,所以,每次他的生意都很兴隆,以至于每天要往山里跑两趟。

天气已经开春,进山寻找棒槌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结伙同行。棒槌就是人参,传说那是个金贵东西,运气好,获得一苗宝参,一生衣食就有了牢靠。可是采参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但要懂行,还要会找。所以,哥哥虽然也羡慕每年有收获的人们因起获了棒槌,而大排宴席请客,可是倒也知道自己的命,卖柴也能糊口,何况现在生意这么好,还是愿意安于现状。兄弟二人离开了山神庙,搬到山下的茅舍里去住了。山神庙墙角洞里的老鼠大灰,舍不得他们离开,在兄弟二人搬家的第二天,也举家搬迁到了茅舍里,在炕洞的下面掏了个洞,安定下来,继续享受着一天三顿,兄弟分给它们的食粮。

随着小老鼠的慢慢长大,大灰的孩子们都离开了它们。大灰的老婆也在一起出去晒太阳的时候,被邻居家的花猫抓走,大灰又成了光棍儿。好在老鼠家族好象习惯了这种状况,对于老婆的死,大灰好象并不难过。

村子里开了学堂,那是乡村固有的私塾。村里里的孩子,除了家境贫寒的,大都去私塾念书了。那时候读书,每年要给老师一笔数目不小的学费,逢年过节还要带着四色礼品去看老师。哥哥倒想让弟弟去学堂,一来家境刚刚缓和,新盖了房子。二来怕村子里的孩子欺生兄弟受气。

所以,每天哥哥打柴的时候,都带他进山去玩。由于生活比较安定,老鼠大灰成了兄弟的玩意,一冬天的时间,大灰变得又肥又胖,行动迟缓,兄弟每天把老鼠放在树林里,在后面没命的追赶,其实也是为它好,免得落下跟他老婆一样的下场,被猫抓走。

树木开始泛青,森林的边缘逐渐变得碧绿起来。为了砍到干枯的柴禾,哥哥不得不每天要多走好几里地,往森林的深处寻找。一般寻找棒槌的人,都认为人参长在深山老林,这里虽然也是原始森林,由于靠近人群居住的地方,找人参的人们谁也不在这里寻找。所以,这片林子很茂密,头顶的枝叶几乎遮盖了整个天空。也是由于接近人居的缘故,深山里常见的豹子,老虎与黑熊,这里根本见不到。

不过,野兔倒是蛮多,每次看到野兔的时候,兄弟大呼小叫在后面追赶,大都跑累了就停下来,任由大灰带路往回走。反正就这片树林,从小摸索习惯了,怎么也迷不了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天能打到的柴禾越来越少,不得不往更深的森林深处走。兄弟闲来跟,村子里的猎手学会了下套,每天下山回家时去看,总有几只傻兔子钻进去。也算是意外的收获。树林里有的是木头,由于下山的路程越来越远,有时候要走一天的时间,哥哥怕兄弟累着,专门在树林深处的山坡上,搭建了一间窝棚,偶尔天色晚了,兄弟二人就在这里过夜。

哥哥经常去镇上卖柴,结识了不少顾客,也有些好心人比较好客,喜欢哥哥爽朗的性格,与哥哥做了朋友。哥哥学会了喝酒,时常喝得醉醺醺回来,不过,哥哥心细,兄弟要买的物件,一件也没少过。那时候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天一黑就睡觉。哥哥喝醉了后,呼噜震天响。兄弟晚饭多喝了些汤水,肚子有些憋胀。后半夜的时候钻出窝棚去撒尿,小屋后面的土地软软的,站着很是舒服。

方便完了,看着月亮向西斜,山风吹来还有些凉意,月亮的黄色光照在土地上,心里居然有很舒服的感觉。兄弟坐在窝棚后面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月亮痴痴地发呆,老鼠大灰却不识时务地围着兄弟“吱吱”乱叫。时不时还用牙齿去拽兄弟的裤脚。他们两个平时闹习惯了,对于大灰的异常举动,兄弟并不在意。大灰见兄弟并不搭理它,有些着急,更加卖力拽他的裤脚。弟弟伸出手向外拨了拨它,大灰可急了,张嘴咬了兄弟的手一下。

手心一疼,弟弟马上清醒过来。低头看着这只与往日不同的大老鼠。却见大灰两只后腿立在地上,两只前爪在胸前比划着,嘴里焦急地“吱吱”乱叫,由于着急,肥胖的肚皮一鼓一鼓的。对于大灰的异常举动,弟弟第一次遇到。他好奇地看着大灰,却见大灰比划了半天,转身就跑,不见弟弟追来,又跑到他跟前比划,反复多次。

兄弟觉得奇怪,在大灰再次转身的时候,弟弟奋力追去。却见大灰在前面跑跑停停,不时扭过头来看着他。弟弟更加觉得古怪,脚下发力追赶过去。人鼠一前一后,不知不觉就翻过了山梁。虽然经常在这里玩耍,但山的另一边,弟弟却没来过。只见大灰跑到一块磐石上卧了下来,神神秘秘地探头探脑。弟弟学着它的样子从磐石向下望去,却见山下出现一行小红灯笼。

弟弟趴在那里大气不敢出,全神贯注地看着那行小红灯笼。却见头前是几个小的灯笼,越往中间,灯笼越大,最中间的居然有箩筐大小。后面的倒没什么,与头前相同,越往后越小。这行灯笼在行动的时候,不时还传来蚊呐般细小的声音,象是一行人中的首领,在催促着随从加快赶路的速度。这行灯笼一直走了好久,慢慢走进一个山坳里停了下来,好象排练好的,最小的一层在外面,越往里越大。

灯笼聚在一起,好象天上的星辰聚集在一起,整个山坳里都是红光。这时候,兄弟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兄弟亡魂皆冒,吓了个半死。定睛一看,却发现是黑姐,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手里拿个一个奇怪的果子,正冲他摇晃,他没好气的一把抓过来,几口吃下,一边吃一边说: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下回可别这样。黑姐微微一笑说:小弟偷看哪家的姑娘啊?这么专注?你年纪还小,可不要因为这个分心。

兄弟一撇嘴:切,我是那种人嘛。说着话,拉着黑姐往山坳的方向看去。黑姐看来一会儿,惊奇地叫出声来:棒槌搬家?然后回过身来,很严肃地对兄弟说:明天早晨起来,记得把这个事情跟你哥哥说一下。你哥哥常年采山,知道怎么回事。说完化作清风里去。快到窝棚的时候,哥哥那焦急的声音传来。估计他睡醒后发现弟弟不在,开始以为出去方便也没在意。可是等了大半天也没见他回来,不禁有些着急了。黄亮的月光下,哥哥找遍了周围也不见弟弟的身影,急得双手直揪头发。

听到脚步声后,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抱住兄弟,哥哥宿醉未醒,酒气熏人,可是脸上的焦急是装不出来的。兄弟没有理会哥哥的焦急,连忙把刚才的奇遇对哥哥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哥哥听完怒气全消,瞪大双眼,一把捂住兄弟的嘴,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拉起兄弟进了窝棚。“听老人说,人参成精后会跑,为了防止被人抓,经常挪地方住。”哥哥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神秘地说:“赶紧睡觉。明天我们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地方。”天快亮的时候,兄弟被哥哥叫醒了,哥哥从棉袄上拆下几条红棉线,催促着兄弟赶紧起来。

凭借着昨天晚上的记忆,越过前面的山坡。早晨水气很重,露水把裤角都打湿了。从山顶的磐石向下望去,远远一片绿色,根本见不到昨晚的那些小灯笼。正疑惑间,哥哥从后面上来,兄弟望山坳里见到灯笼的地方一指,哥哥观察了一下地形,从磐石旁边摸索着下去了。山坳里是一片开阔地,靠近对面石壁的地方,是一个类似圈椅的地势。很平整。由于杂草很茂密,从外面看不出有什么奇异。哥哥回头看看兄弟,兄弟又看了看哥哥。

这时候老鼠大灰忽然从草丛里钻出来,指手画脚地对着兄弟俩比划,兄弟俩精神一震,急忙相互提携走到场地中间,用哨棒仔细寻找起来。这片地势不是很大,不知不觉兄弟俩靠近场地的中心,远远望去,一片黄绿交加的草丛中间,一根旗杆顶着脸盆大的一团红籽闪烁着鲜红的宝光,平时他们见得多了,知道那是人参生长在外面的杆,却没想到有这么大,兄弟大叫一声:“棒槌!”哥哥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仔细听了一下,不见回声,小声嘀咕了一句:“几品叶?”兄弟疑惑地看着哥哥,哥哥不去管他自顾自又接了一句:“六品叶!”按照赶山的规矩,见面分一半。

发现人参的同时,先要喊一声:“棒槌”只有这样,棒槌才不会变形逃跑。假如此时有其他人在场,就要把卖参的收入分给他人一半。哥哥兴奋地走上前去,把红棉线绑在中间那两只最高大的旗杆上,用手在旗杆的周围细致地挖了起来。整整挖了一天,两只体形象人的人参从泥土里出现了,哥哥很细心,一丝一毫的须子也不放过,本体不是很大,须子却很长。哥哥用白桦树皮把挖出的人参包起来,用红线密密扎紧。

兄弟兴奋的跑到郭真人的洞府去找黑姐。郭真人此时正坐子午功,雷打不动。他兴奋地跟黑姐讲了白天跟哥哥一块去起参的过程。黑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希望你回去后,把两只最大的人参放掉。弟弟瞪大眼睛说:为什么?黑姐说:两只大人参,修行万年,已经将要成仙。人劫难过,一切前功尽弃,未免有些可惜。做人不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你一念善,或许会为将来种下好的因果。兄弟一听,虽然不明白,却觉得很厉害,听黑姐的总是没错。

回到地窨子里,在里面翻了半天,从米缸里摸出两只大人参,把树皮包裹一层层打开,借着微弱的油灯观察,却见两是硕大的人参浑身发抖,全身挂满了露水珠。想想自己从小没见过父母,跟哥哥到处要饭。再想想,如果那些小人参没有了父母,恐怕也会像自己那样总被人欺负。

他伸手摸了摸两个人参,顺手把打开的包裹放在炕席上,爬在炕上冲着包磕了个头说:大爷大娘,我知道你们是人参精。我从小跟着哥哥要饭,知道没有爹娘的苦处。你们快走吧,一会我哥哥回来你们就走不了了。以后再搬家,可千万别再打着灯笼走夜路了。我虽然也想天天有肉吃,可是如果把您们二老卖了换肉吃,这缺德事我可不干。

灯光下,包人参的白桦树皮忽然冒起浓浓的雾气,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雾里翻身下拜:恩人,你放我们走,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然后想了想说:今天能逃过最后的人劫,从此三灾五难圆满,天下再无能追捕我们的人,就连你那个老师郭真人,都无法奈何我们。我们老两口走了,为了小兄弟能跟家人交代,山坳里那些晚辈,我就不带走了。告诉你们兄长,这些全部卖掉,所得财富,也够你们兄弟几辈子开销了。说完两位老人再次谢过,化成两道红光飞了出去。

早晨哥哥醉醺醺回来,听兄弟说了昨夜发生的事情,眼睛瞪得很圆,虽然不甘心,但听说有不少小人参留下,急忙拉着兄弟跑到山坳里去看,却见还是昨天的样子,只是少了最中间的两株大人参,和身边最靠近的两圈人参,其他都是六品叶,五品叶,有些稀稀拉拉的地方,甚至有七品叶,八品叶的宝参。不由得大呼小叫,拴上红绳子,用骨签慢慢起参。前后忙活了一个来月,兄长从村里借了一辆马车,拉着整车的桦树皮包去了山外。找到南蛮子开的山货铺,换回来十趟白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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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圆礼

编辑:大道至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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