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爱的人#

孔空坐镇

申竹林

为巩固国防，加强边防建设，年8月，上级决定在上察隅的孔空建立一个边防点。孔空位于西藏东南，察隅县西南贡日嘎布曲的源头和仁冷曲弄的交汇处，南邻印度的萨地亚，有一条通道，虽然年久失修，经常还是有珞巴族带着药材、虎皮从这里入境，与当地群众进行交换。近年来有少数印军人员入境进行侦察活动。西邻西藏的墨脱县，据说可以通往墨脱县境，因山大林密从未有人走过。附近没有村庄，距布宗边防点约20多公里，周围都是原始森林，盛产黄连、天麻、三七等上百种药材。在这里建点可以控制入境人员，保护采药群众的安全。

建点是一件涉及方方面面的事，为慎重起见要求派一领导前往坐镇，及时处理各方面的问题。上级决定把坐镇任务交给了我，当时我任西藏军区察隅边防站政治委员。接受任务后，于年8月23日带着工作组和电台、机要人员，从察隅前往孔空。并由布宗边防点抽调一个排参加勘察建点。

由布宗前往空孔，路虽不远却非常难走，进入原始森林，到处都是茂密巨大的松、楠木、香樟、红木等。我们看到群众采黄连时住的一棵大树里，直径大约有2—3米，树上部枝繁叶茂，树下部因腐烂形成一空洞，有高约两米的门，可以出入，树洞中可以睡三人，中间支锅灶做饭，还可以堆放工具杂物，用树枝编成门关上，还比较安全。这也是我看到的最大的树了。树下面是翠竹和灌木丛，生长着各种名贵药材三七、天麻、黄连等上百种。尤其黄连可以说遍地都是。它四季长青，有的生长10多年以上，直径达2—3公分重达一两，实为罕见。每年秋季布宗一带的群众到这里采挖，多达几百公斤，增加了群众收入，由于乱采乱挖也破坏了黄连生长环境，采挖量也逐年减少。

这里还有不少珍奇动物，如小熊猫、獐子、四不像、豹子、黑熊，也常有老虎出现，群众的牛有被老虎吃掉的，我们骡马运输连的同志曾迂见过老虎。从境外过来的珞巴族，都带有虎皮、虎骨来交换，可见真有老虎。在建点过程中也多次发现豹子和黑熊，小熊猫也常跑到部队驻区来。沿途基本上看不到泥土，到处被多年来的腐叶覆盖着，下面是盘根结错的树根，走在上面如走在弹簧垫上，如不小心踏破腐叶，可能陷入树根的缝隙中崴伤脚。我们前面运物资的一匹马，蹄子被卡在树根中无法取出，只好留人看守，待回住地取来工具砍断树根，才能取出来。20公里的路仅走了一天。

空孔点选在贡日嘎布曲和仁弄曲弄交汇处的一块平坝，哨所设在仁弄曲弄岸边，这里大树少些，较开阔些，修建营房较好。不知什么时间倒下的几棵大树，直径都有2米左右，躺在修建区中，要搬走这些树也非易事，只能砍成几截把它滚出去，由于树太粗无法用锯子锯，只能用斧子砍，一个班8个人，轮流砍2—3天才砍一截，10多天的时间才将这些树清除。

营房设计为营房兼工事，上层为藏式全用方木相扣结的营房，下层为防御工事，全石块砌成，上下相连，如有情况人不出门就可以下到工事进行射击，各工事相通，指挥、相互联络非常方便。建房所需木料到处都是，只是锯成木方较为费工。修工事用的石头很缺，因边防20公里内不准爆破，一些小的石头要到较远的地方去找，然后运回来。部队除前哨值班人员外全部投入营建。

这里到处都是原始森林，阴暗潮湿，部队劳动强度大，生活艰苦，文化生活基本没有。主、副食都是从布宗运来，副食都是干菜，每餐早上豆腐乳、花生米，中午、晚餐炒全蛋粉、罐头肉炒粉条或干豆角等，鲜菜基本上吃不上，这里空气温和，虽然密集的树林中日照较少，还是可以种植蔬菜，因部队忙于营建无暇种菜，有时从布宗运来一些蔬菜，每天保持不了一餐。一天警卫员从小河沟摸来了几条不知名的小鱼，每条约一、二两重，身上无鳞片，像鲇鱼和娃娃鱼，它吸附在石头上，一般不游动，可能长期没吃鱼的关系，觉得味道鲜美，也算改善一次生活。

住在这里让人头痛的是：旱蚂蟥和竹虱，部队住的是临时修建的草房，出外劳动走在草丛里，它们会爬在床上钻进人体，走路时爬到腿上吸血。最烦人的是竹虱，在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爬进人身体的任何部位，它的嘴由三片组成，一进入人体就叉开，拔也拔不出来，即是把虫拔出来嘴却留在体内。一战士睡觉时竹虱爬进耳朵里，虫拔出后虫嘴留在里面，直至发炎化脓才取出来。

虽然生活艰苦，干战们都非常努力，希望早一天把营房建起来。每天每把锯平均要锯宽１５公分、１０公分厚３－４米长的木材２－３立方。运石料的辛苦，石头运来，因没有水泥、石灰等粘合物，一米多厚的墙只能用泥土来砌，必须把石头打成有棱有角的，砌起来才不易垮和抵抗子弹炮弹。同志的手被石头磨破也不休息。我们工作组也每天帮着搬石头砌墙。

一天营区突然来了两位洛巴族，因未走前哨位置，前哨未发现，就走近营区。前面有大河他们怎么过来的？经翻译了解，他们是从境外过来搞交换的，是从一棵倒在河上的树过来的。经实地察看在密林深处，有直径约两米多的大树倒在河上，像一座桥一样，不要说过人如果把表面砍平，小汽车都可以开过来。后来用一个班用３－４天时间才砍掉。

经过两个多月的辛勤劳动，四幢２０００多平米的房子基本建成，形成一个四合院。最先完成一幢装修也完了，钉了天花板，四壁装了平木板显得很漂亮，电台、机要、卫生所先搬进去，同志们乐得合不上嘴。加紧其它几幢的装修，争取早日搬进新居。

６１年１０月２５日接到来电称，奉上级指示：为适应形势，部队必须在一周内撤出空孔。同时拆除所修营房、工事等军事设施。两个多月的劳动成果，即将被亲手建造的人亲手拆除，使人难于接受。惊讶、惋惜、悲伤甚至流泪，也是人之常情。经动员后，同志们虽然思想一时想不通，还是接受了这一现实，同志们又搬回草棚，动手拆除自已亲手建成被称为“漂亮营房”，。拆要比建快几十倍，建时只怕不结实、牢固，拆时又感到修得太牢固了。同志们含泪用３天时间拆除了所有营房、工事及其它一些设施。于１１月１日告别了空孔这个神秘的地方。

（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申竹林：现年93岁，50年进藏，在藏工作近30年，参加昌都战役、平叛改革、守卫边防、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中任昌都军分区加强营（10多个连队）政委党委书记，参加瓦弄作战。

作者：申竹林